“廢塑料之都”剎車
摘要：“北方廢塑料之都”河北廊坊市文安縣，正面臨著回收產業勃興十數年來最大的懸念：廢舊塑料清洗(水粉)行業的生產經營被政府緊急叫停，波及全縣20萬廢舊塑料清洗、粉料加工回收從業者。
“北方廢塑料之都”河北廊坊市文安縣，正面臨著回收產業勃興十數年來最大的懸念：廢舊塑料清洗(水粉)行業的生產經營被政府緊急叫停，波及全縣20萬廢舊塑料清洗、粉料加工回收從業者。整頓令源于政府“全面治理環境污染，提升或加快產業轉型”的決心，轉型之策仍未出臺，而這些“種”塑料的村莊，在致富路上已付出了耕地萎縮、水土污染的慘重代價，在眼下這個十字路口，又將何去何從？(南方都市報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網缺料停產7月22日上午，文安縣趙各莊鎮尹村交易市場入口處，很顯眼地擺上了兩排肉菜和果蔬檔，人們熙熙攘攘，穿行在這條依然臟污泥濘的小街上。這里儼然已變成了貨真價實的農貿市場，而在半個月之前，各種型號、滿載廢舊塑料的大貨車還絡繹不絕。(南方都市報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網“以前白天賣菜，晚上賣塑料，現在全天都只有賣菜的了”，一群來自東北、四川的民工說。這一變化，源于7月初以來，文安縣委縣政府強令全縣廢舊塑料清洗(水粉)行業陸續停產整頓。
在尹村交易市場關停之前，平均每天有二三十輛長途大貨車進入卸料，而遍布全縣不計其數的小市場，則每天承接著數千噸來自全國各地甚至海外的各種廢舊塑料垃圾。隨著清理停頓大規模展開，大批來自外地的臨時雇用工人面臨失業。一名四川籍工人說，以前每天靠搬卸廢舊塑料，能掙200多塊，最近一周完全沒有收入，他的許多老鄉已經離開文安，另謀出路。(南方都市報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網交易市場冷清，周邊家庭小作坊也寂靜一片。在當地最早從事廢舊塑料清洗的趙各莊鎮趙郭村以及鄰近的常村、蘆各莊等地，往日堆集如山的廢舊塑料垃圾多已不見蹤影，透過各家各戶敞開的院門，可見未經清洗加工的廢舊塑料被成堆打包，整整齊齊碼在院內。不少“賦閑”的村民在家里打起了麻將。只有趙郭村與蘆各莊兩村交界的偏僻地帶，還零星有一兩戶生產經營者仍在冒險加工回收廢舊塑料。“如果繼續生產，一旦發現將被罰款2萬-20萬元”，大留鎮一村民稱，由于運進廢舊塑料原料的主要路口已一律被當地公安部門阻斷，近來文安幾乎所有從事廢舊塑料行業的經營戶都已缺料停產。
在文安縣，已經存在近30年的廢舊塑料清洗(水粉)行業，屬該縣三大主導產業之一(其余為機床、板材)，全縣從事廢舊塑料回收的經營戶主要分布在文安鎮、趙各莊鎮、棗莊鎮、大留鎮等四五個鄉鎮。此次停產令所波及的，是7221戶、近20萬人。(南方都市報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網良策考察中7月22日早上，大留鎮大留村村民劉耕(化名)站在院子里用一個小煤爐煮塑料———他將一種帶錫鐵的工程塑料管加熱煮爛后，挑出錫鐵，然后收集廢舊塑料。空氣中彌漫著一陣陣難聞的氣味，劉耕的心情也一樣煩躁郁悶。
今年2月份，他剛花了近10萬塊，將這個分揀廢舊塑料的小院子和粉碎機租了下來，還特地買了一輛進料的小貨車。沒想到開工不足半年，就迎頭碰上了全縣廢舊塑料清洗(水粉)行業的清理整頓，家里唯一的粉料機早在7月初就停產了。
“一個月前，鎮里說搞廢舊塑料影響不好，讓各家各戶搭上彩鋼，將廢舊塑料露天分揀場給圍起來，這不剛搞好，又被停了”，劉耕說，今年5月初，大留鎮從事廢舊塑料清洗加工回收的經營戶，按鎮里要求在自家院子四周統一圍上了一兩米高的彩鋼板，遮攔視線，最少的投資2萬-3萬元，最多的投入20萬-30萬元。“現在讓拆機器不干了，說繼續生產可能要進東都產業園，又說可以幫扶轉產，可究竟怎么幫，鎮里也說不上來”，劉耕算了一筆賬，以東都產業園一畝地時價15萬-20萬元算，再加上蓋廠房圍墻，沒有30萬-40萬元的投資根本搬不進去，而全村500多戶從事這一行當的村民，擁有這一能力的人家實屬鳳毛麟角。
趙各莊鎮是文安縣廢舊塑料行業的“發源地”，鎮委書記楊振彪并不諱言粗放式回收給村莊環境所造成的污染，如今行業全面停產，他代表鎮里向縣里提出了建議：由村里自建污水處理廠，解決污染問題，“縣里要求上多大規模的污水廠，我們就上多大規模的”。不過，楊振彪說，這個治污辦法目前還未得到縣里的肯定，“需要進一步協商”。
在這次停業大整頓之前，文安廢舊塑料清洗加工回收行業也曾多次整改。在文安人印象里，五六年前，文安鎮主街上出現了“打造水韻宜居城市”等大型廣告牌，其后縣里還投資數億元建成了一條寬闊筆直的世紀大道。近兩三年，北京五建投資主建的東都產業園初具規模，專門為廢舊塑料業配套的一家污水處理廠也已建成。只是由于種種原因，東都產業園門可羅雀，污水處理廠也基本處于停轉狀態。
今年初，文安新縣委書記到任。這一次整頓似乎比以往都要嚴厲。6月底，文安縣委書記李克良在全縣清理整頓廢舊塑料清冼(水粉)行業調度會上說，這次全面停產要“真抓實干，一抓到底”。縣委宣傳部副部長張會普告訴南都記者，目前清理整頓尚處于宣傳發動階段，僅號召違規經營戶自拆機器整改，包括退出非法占用耕地及停止排污等，但涉及整個行業去向的具體整頓細則尚未出臺，“比如究竟哪些企業可以進工業園區，哪些企業要關停，都必須詳細規定”。
7月初，一支由近20人組成的考察隊已從文安遠赴浙江，目前仍在慈溪考察廢舊塑料行業清理整頓舉措。與文安類似，有著“中國家電之都”稱號的浙江慈溪，廢舊塑料回收有20多年歷史，最高峰時小作坊式的經營戶多達4000多戶。近幾年慈溪大力整治廢舊塑料行業，還投資4億元建造了規模宏大的再生塑料產業基地，引導經營戶入園規范經營。
“大整頓無非幾種結局，一是徹底清掉，眼看著這個產業向周邊地區轉移，一是分批分階段清理整治，力爭產業與環境共存”，張會普說，原計劃今年9月底完成清理整頓，目前放慢了進度，主要是希望老百姓理解接受，另外也能廣泛借鑒他山之石，穩妥出臺可行性措施。“畢竟這一主導產業牽涉數十萬人生計”。 在回收致富的十數年來，文安人不僅付出了慘重環境代價，與土地亦早已疏離。“如果不搞塑料了，靠種地根本養不活人。”長期被忽略的耕地已日漸萎縮，在大留村，由于人口增長，現在人均耕地早已不足6分地。“我們不反對治理污染，但最好能盡快有個清晰的整體產業規劃，以及農民轉產的具體幫扶辦法，大家總要有口飯吃”，劉耕被“折騰”怕了。而更多的經營戶則在觀望，他們不知道這次整頓要持續多久，“要等這陣風過去才好繼續開工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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